飛揚

太讓人震撼的一本書：【從前從前有個紅衛兵】  1972年在台灣以【天讎】之名發行，後來被禁。今年適逢文革50周年，改名重新出版。
 

記得小時候在家裡書櫃看過，一直沒有拿起來讀，搬家後就找不到了。偶然看到作者驚人的資歷而買了這本書。

作者16歲那年文革開始，當了兩年紅衛兵，曾經串聯到北京看毛澤東、旁觀批鬥王光美。離開大陸前還曾被江青、周恩來接見過，之後泳渡金門，到台灣成了反共義士的樣板；在台灣讀台中一中、考上台大電機系。大學時因【天讎】出版，受蔣經國接見，掛國軍上校階，對國軍巡迴演講。在台灣娶妻生子，工作幾年後，考上了公費留學美國。在美國念書時，中美建交，鄧小平訪美；他徵選上了翻譯人員，一路陪鄧小平會見美國政要。畢業後在美國當了十幾年工程師，抓準時機創業，三年後公司順利上市，將公司賣給IBM，賺了一大筆錢退休養老。

看到這麼傳奇的經歷，只能跪了，立馬把書買回家。
整本書只有整段傳奇經歷的第一句，也就是作者當紅衛兵時發生的事。
讀完之後發現，跟那兩年紅衛兵的經歷比起來，作者後半輩子雖然也稱得上大江大海，但較相之下根本不算什麼；文字很難形容看完本書內心的震撼，先引用一段一位作家幫這本書寫的序：
[很難不時時質疑，書中凌耿真的只有十六歲？從1966至68共三年，一個還會寵愛小貓與母親撒嬌的中學生，突然領頭造反，運籌帷幄，破四舊，批鬥師長，闖蕩『秋海棠葉』上的大江南北(這點或才真正是令彼時的我沸騰、無比神往的吧)，挨餓受凍，吃過人肉包子，見過毛澤東，目睹鬥爭王光美大會，還當上統領全廈門一百四十七間工廠與八千個駐紮工廠的學生之總指揮，揹著五大罪狀逃亡；爾後紅衛兵演變為派系傾軋，凌耿再次帶頭進行武鬥槍戰，女友梅梅中彈死亡，他突然徹悟，決心走自己的道路，與二哥一起海泳偷渡，投奔自由國度。總總，其壯烈與慘烈足可與推翻滿清的十次革命、[阿拉伯的勞倫斯]並列。
難怪多年後楊照為文直批，這是一本令人難以置信的[自述]，[我們很難真正弄清楚，書中的內容，到底有多少是『小說』，因為實在太『傳奇』，太『戲劇性』了。]]

閱讀本書的時候，一直難以理解，一個本來跟大家都一樣的16歲小孩，關心的只有考試成績、掛念著要好好念書，未來希望能考上清華大學。
文革開始後，給了他們批鬥老師的權利，這群學生竟真的把老師們關起來拷問；被鬥死的、受不了自殺的老師，不計其數。組織紅衛兵奪權，到處佔領機關，還敢動員攻佔警察局。後來紅衛兵互鬥，兩邊竟然攻擊軍隊搶武器？到處槍戰、死傷無數，書中的人事時地物都敘述的很詳細，但總是叫人不敢置信，怎麼會有這種事？
不懂他們對老師、對敵對派系的仇恨是怎麼來的？怎麼會這樣殺紅了眼？

稍微研究了一下文革，主要是毛澤東為了鬥掉劉少奇、鄧小平的手段；毛澤東先搞了大躍進，結果搞成大飢荒，餓死了幾千萬人；再搞個文革，十年之間死傷無法估計。可能就是這樣造就了所謂中國人的"狼性"。文革十年間，全國的高中大學沒有正常招生，讓中國少了一整代的知識分子。經歷過文革的人，多半不願再提這段痛苦的回憶。
作者高中化學老師被鬥死的過程，跟 [三體] 裡葉文潔她爸被鬥死的敘述非常神似，不知是劉慈欣致敬天讎，還是文革那時的普遍現象。想到活在那個年代，那些在時代洪流中身不由己做出憾事的人們；那股巨大的悲傷，壓的人喘不過氣。